病毒入侵Virus Invasion
第二部·暗礁·上卷
all欣、响欣、强欣剂、彪欣、健欣、盛欣。正剧，刑侦。
——————
71，
安欣怕黑。
这一点警局里的人虽然都知道，但并不会因此刻意照顾他。就像所有人都怕死人，但依旧要习惯面对死不瞑目的尸体。
做刑警的，怕是一回事，怕也要做是另一回事。
张彪在上面焦急地啃着指甲，陆寒也很急，但看见张彪比自己还急，他有点不理解了：“彪哥…你是在担心我师父出事吗？”
不会是在担心我师父不出事吧…
张彪白了他一眼，仿佛在骂他废话：“你师父，从上学那会儿就怕黑。”
陆寒惊讶：“上学？彪哥你跟我师父一个学校？”
或许聊天能减缓紧张，张彪说道：“临江公安大学。”
陆寒震惊不已，从他的眼神里，张彪看出了这么一句话：你怎么可能考上临江公安大学。
张彪嘶了声：“我上学那会儿可是学霸，我在学校也是三好学生我。怎么着，别看你彪哥高大威猛，就觉得我四肢发达头脑简单。我发现和掌握的真相，比这里所有警察加起来都多。”
张彪洋洋得意道，脑子里都是安欣被按在审讯椅上，拉着自己袖子，软绵绵的承认自己是Omega的画面。
72，
“你跟我师父一个大学，那你俩关系肯定很好！”陆寒说：“给我讲讲我师父上学的时候吧，彪哥，我太紧张了，我手都发麻。”
下水道里有沼气，一不小心是会昏迷淹死的。不怪陆寒紧张，全队人都很紧张。
“虽然不是一个班的，但我俩关系……还行吧。”
还行个屁。但凡是个“还行”，安欣也不至于在考进京海市公安局，发现新人名单有“张彪”俩字时，连夜跑到孟德海家商量千万不要让自己跟张彪搭档。
“我俩经常一起打篮球。”张彪说。
只要你师父上篮，我就给他盖帽。硬生生盖到他不打篮球了。
“还总一起去食堂打饭。”
然后拉上室友在远处笑他吃猫食，吃奶白菜，饭量不如个小姑娘，难怪长不高被盖帽。
“学校运动会也一起参加过。”
你师父撑杆跳，我在旁边拿俩大镲吓唬他。他一冲刺我就拍镲。于是他撑杆跳倒第一。
“哇…彪哥，没想到你跟我师父这么有渊源。”陆寒由衷感叹。
73，
张彪毫无负担道：“你师父怕黑也是我发现的。上学那会儿赶上对面拆迁动工，隔三差五挖断电线。一下就黑了。黑了就不用在教学楼里上课了，就到操场集合跑圈。”
“有一回停电，他去副校长办公室了。其他学生都下楼了。他回来发现没人还黢黑。你师父就不敢动了，自己在墙角的座位上坐了一个多小时。还是我上去拿水杯路过他们班，给他拎下来的。”
这倒是真的，只是拎下来的过程中，那个嘴没停过。
啧啧啧，安大少爷怕黑呀？怕黑当什么警察，怕黑去大商场卖灯泡啊。
所以说，但凡在上大学的时候，张彪少欺负安欣一点，安欣也不至于把脑袋摇成波浪鼓：…不要跟张彪做搭档，不要不要不要…一个大学也不要…不要…我不要…
于是，一个跟跳脱、鲁莽、莫名自信完全相反的沉稳、细腻、甚至有些敏感的李响，被选进了市局，成为了安太子的搭档。
74，
“你师父从小就条件好，大学里也算名人。但他性格有点孤僻，没什么朋友。”张彪的笔模仿安欣爬行的速度在纸上沿通道往右画，“有个室友好像玩的还不错。我记得是体测上，有摸高测试。我们那一届都高，平均身高得181了，摸高都在2.35米左右。你师父过去一摸。2.29。没给我们笑死。”
安欣老实，不穿内增高也一点也不垫脚，这扎扎实实地数字落在一群2.3开头里，特别耻辱。
安欣当时脸就红了。178当然不算矮，可这是要命的公安大学，又赶上了平均身高最夸张的一届。
负责体测的教官都皱了下眉：“安欣，再摸一次。”
这东西是计算学分和奖学金的，安少爷得2.3才行。
安欣乖乖走过去，乖乖抬手：2.29米。而且那1cm的差距非常明显，是想要装瞎都装不了的程度。
教官急的就差说一句：你垫脚啊！
“就是他那个室友，叫林鸣锋好像。家里条件不咋好，你师父总把吃不完的饭带给他。那么老高的个子，摸高得有两米四。就过去抓着你师父的裤腰带往上一提——两米三。”
“然后你猜怎么着？”张彪哼哼一笑：“…你那个轴货师父生气了。”
安欣认为自己这个成绩不真实，非要教官取消。给教官愁坏了，又不能当着所有同学的面直说：安少，我给您特殊照顾。快收下吧。父母双烈士，当年公安局局长和副局长还有副校长抢着领养您，您就别难为我们这些基层小干警了。
“结果呢…？”
“结果当然是你师父获胜，谁轴的过他啊。那也是他唯一没拿奖学金的一回。不过后面摸高这种东西也取消了。…我怀疑是为他取消的。”
75，
张彪讲了一会儿，注意到两个通讯器都很久没动静了。
他同时按下开关：“鱼鹰、鱼鹰？大鱼鹰小鱼鹰，收到回复。”
通讯器哗啦了几声，“收到，在。”
是李响的声音。他的声音里还夹杂着水声，可见爬的很深了已经。
张彪拿起另一只链接安欣的通讯器：“小鱼鹰、小鱼鹰，收到请回复。”
通讯器是待机状态的滋滋响生气。
“小鱼鹰、小鱼鹰…？小鱼猫？”
“……”
“喂、喂，在吗？鱼鹰？”
“……”
“安欣…？安欣？收到回话安欣。”
“……”
“安、欣！”
通讯器始终只有待机状态的电流哗啦声，任凭张彪喊的脸红脖子粗，没有任何反应。
张彪眉头紧锁，立刻联系李响：“响队，…你跟安欣在一起吗？”
嘶拉嘶啦…
“我…嘶啦…没…嘶啦…安……嘶拉嘶啦…你…你！”
虽然李响的一句话被电流音撕裂成很多瓣，但他原本要表达的意思还是挺明显的，张彪猜，是：我没跟安欣在一起，你赶紧把他找到不然我弄死你。
76
奇怪，安欣丢了响队为什么要弄死自己。
77，
“安欣？安欣收到回复。安欣？”
管道下信号不好是其次，因为李响都能正常接收声音呢，张彪怀疑是安欣这个傻O把通讯器给灌水了。
通讯器要是坏了，安欣万一迷路，万一昏里头没人知道…要命！
“快点，让新民路那边的…施伟和杨硕是吧？换衣服下井！安欣失联了。”
78，
城市下水道四通八达，有的口子被铁栏杆挡住，宽度只有六七十厘米甚至更窄，能够藏尸体，也能进人。安欣正贴在两根腥臭的栏杆上，努力伸手往里摸。
头顶的光照着里面，有一块银亮的东西，像利器。但安欣的手太短了，够不到。
中国电信A19。这个记号每200米出现一次，他这边是13、15、17、19，说明自己已经爬出了八百米。
安欣拿出通讯对讲，想把这个发现告诉上面的人。可按了半天对讲开关，那硬邦邦的铁壳子都没反应。安欣还带着胶皮手套，笨拙地扯了扯防水袋子，这才发现里面已经灌汤了。
“……阿门。”安欣默诵：“…爱我中华爱我中华爱我中华…”
按照惊悚片里的套路，一旦这个对讲机报废，主人公离见鬼、撞邪、被追杀就不远了。
安欣静静堆坐在墙角，大脑有点卡住了。身下的水位降到30公分，向着远离城市的方向，垃圾少了，但用手摸时隐隐又有拖行痕迹。
这证明，他的方向是对的。但此刻无法通知任何人。最近的井盖出口也在三四百米前，而且少说有八十斤重，他这一路爬过来，面罩里的活性炭的过滤效果极具下降，安欣不可避免的吸入了沼气，开始头晕眼花，呼吸困难。
下水道里并不安静，无数小的管道通口会有咕嘟咕嘟冒泡声，还有类似玻璃弹珠在脑袋顶过屁股下滚动的脆响。
啪嗒、啪嗒啪嗒…
安欣沉默了片刻，把防毒面罩掀了。
他脸颊上已经被勒出深深的红痕，掀开面罩的瞬间深深喘了一口气。
然后就吐了。
知道下午很可能下井，安欣午饭没吃多少，吐的大多是水。而且吐出来之后反而舒服了点。
这案子发生在他家，歹徒进的是他的房子，在他眼皮底下行凶。他又是负责人，今天要是不把线索找到…真没脸上去。
安欣就是那种，越是胡思乱想，神经就越紧张清楚的性格。他一边构思自己背后一路跟着的倒立爬行的女鬼到底是红眼睛还是白眼睛，一边劝自己只要不回头就看不见她，一边安慰自己你又爬了一米了，好棒，马上就能看见死尸…
姐姐，我给你介绍个对象…我带你去找他。
姐姐你不要爬得太快…我是警察…我在伸张正义…
呜呜呜…
水变浅后，安欣越爬越快，真的像在被鬼撵。
堆满淤泥的两侧渐渐裸露出老鼠的尸体、碎石块、用过的便利筷…圆柱形的白光在安欣头顶晃了晃啊，管道中除了沙沙声，只有安欣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哽咽和急促喘息。
忽然，惨白的光照到一团红红白白的东西。那团东西在动。
安欣僵硬住，他满是生理泪水的脸上渐渐露出个失去智慧的懵逼表情。
那横在管道正中央，圆溜溜的，乱蓬蓬的，是一颗面向他的人头。动的是在啃人头的老鼠。
安欣蚌埠住了。
79，
“李响……”安欣声音发抖地扭头向后方漆黑的管道嘟囔：“李响我找到头了…”
“他是在管道里分尸的李响……”
管道那头没有任何回应。安欣不敢贸然往前爬，下意识后退。手不小心按在了旁边一摊泥浆里，按到一块软烂的东西。安欣屏住呼吸，推开上面蓝的绿的塑料碎片。
一只发黑的被他按烂了一块的手臂摆在面前，手指成张开挣扎状。
“李响…有手…我找到手了我…”
他颤声自言自语。
“响啊…呜呜呜……这是左手还是右手啊…”
他牵了一下。
“是左手。…响，左手…”
……
“呜…响…衣服也找到了…响……他穿的黑色衣服啊…”
安欣一边哭，一边爬。一边崩溃，一边念叨，一边找分尸凶器，一边自我调节，一边继续崩溃，一边继续找尸体来拼。
一件事也没耽误。
“我就讲了应该我去左边…我找到他的鞋子了…鞋底能吻合现场鞋印。但是鞋子跟脚在一起啊李响…李响…我找到他的脚…”
“响…”
“张彪…”
“小陆…大伟…”
“高………”
“妈妈呜呜…”
“妈……”
声音在狭窄的百转千回的管道里传递，最后变成细长的像风一般的呜呜声，再传回安欣耳朵里，变得无比可怕。
安欣的腿越来越重，在水下突然硌到了一块坚硬的东西，他整条腿又酸又痛，整个身体一踉跄，头盔上的灯泡嗙的撞碎在了裸露出的一截钢筋上。
管道陷入漆黑的那一刻，连乱七八糟的哽咽声都消失了。安欣大气都不敢再喘，僵硬住了。Omega神经敏感，在这样的环境下，安欣一切感官被放大了数倍。
偏偏在这一片漆黑之中，他听见了自己背后方向有水声波荡，还有重物爬行的沙沙声。
没所谓，我可以自己去世。安欣想。这个世界上是没有鬼的，恐惧是来自我们的内心。所以在向我靠近的顶多是188的持刀劫匪，没关系。
可还有一个念头在脑子里说：什么样的人能在这个环境下不吃不喝生存两天？除非他已经不是人了…
是…鬼…
他是下水道的无头恶鬼，提头找头，吃小老鼠，有变异的长指甲，还是红眼女鬼的顶头上司…
安欣微微哽咽一下，瘸着腿爬了起来。他刚才应该是硌在了一块砖上，膝盖发麻不听使唤。而背后的东西行动也快了起来，啪的水花大作，根本不隐藏行踪。
哗啦啦、哗啦啦、哗啦啦…
安欣耳鸣不已，他什么也听不到了，心快要跳出只能用尽全力地爬。
不要过来…不要…不…
他忽然被一只手狠狠攥住了脚踝，用力往后一拖。
“呃啊！啊啊啊！！”
安欣想要掏枪，但手腕也被那股怪力按住。整个人被掀翻，一个重量强悍地压在他身上。这狭小的通道内，他没有半分逃窜的空间，像条活鱼般用力挣扎。
“…啊啊啊啊啊啊啊！”
“安子！我！”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是我安子！”
“啊！啊！啊！不要碰…不要碰我！啊啊…”安欣变音给了他一脚。
“是…嘶…是李响！！”
Alpha的信息素虽然刺的人后颈胀痛，浑身发抖，但也让安欣瞬间安静下来。
清风征服千山万水，越过陡峭的山崖，又走过一路泥泞。它像一匹难驯的野马，带着满身尘土和旷野的气息，停在了安欣面前，缓缓垂下桀骜的头颅。
“安子，是我，是李响。”李响慢慢松开手，低头给他闻信息素。
“李…李响…”
80，
安欣愣了几秒后，啪叽一下粘到了李响身上，抱住他的脖子，像个孩子般嚎啕大哭。
“你怎么才来啊…”
——————
高启强：安警官，你在下水道里喊我实在是有点强人所难。要么下次换五星级酒店的大床试试？
卫国平：做警察做到你这个份上，真废物。
响队其实说的不是“我弄死你我”。他没那么暴躁。是彪彪自己脑补的
彩蛋李响视角
评论(45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