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天【6】
联文，拖了这么久抱歉啦 @陈阿骨
【6】啊！他真好
这一天刘子光五点就起床了。
是的…五点，翻箱倒柜，弄出不小的动静，整整持续两个小时。
沙发上的大橘猫灵魂出窍，生无可恋。
西装革履并虎背熊腰的黑亮傻大个儿从自己面前晃过去，领带还是小学生红领巾系法，皮带露出一截，皮鞋是最最最最土的那一款，有些兴奋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大菊！我要出发了，记得喝奶啊。”
大菊：……
咚！门关上了，已经收拾一早上的刘子光终于走了，霹雳扑腾下楼的声音传来。大菊在大红色鸳鸯戏水毛毯上竖着耳朵听了一会儿，又跃上阳台，远远看刘子光穿西装蹬着小黄车吱扭吱扭绝尘而去的背影，这才放下心来，立刻变回人形。
徐天看了看表，七点零五分。
他一身西装全是褶子，领带开着，发型凌乱满脸疲倦，急匆匆往外走时顺手端起地上的粉色猫碗，仰头把半碗热奶干了，随手扔在餐桌上，想了想，不对…弯腰放回地面。
他舔着嘴角一圈奶渍，在猫砂里随手日常准备出幻觉屎给刘子光晚上刨屎玩。他打开刘子光家那道破烂防盗门，一步跃下整段楼梯，撑着扶手翻身跳到下一层，在清晨买菜回来老奶奶见鬼般的目光注视中，浑身僵硬。
“…早。”徐天干咳一声，正了正完全没原型的领带，装作什么事没发生的样子，老老实实下了几步楼梯，确定老人看不见后，又恢复疯猫一般的飞速下楼法，一口气冲到门外。
长得很精英，造型很宿醉的帅哥第n次不符合逻辑的出现在闹哄哄的早市街，脱缰野猫一般飞跑去背街，在旮旯胡同里找到自己的爱车…
“哎…”叹出一早上第八口气，徐天驾车一路抄近道，找小路，以最快速度开回公寓，火都不熄就冲上楼…
为什么忙成这个狗样子，要从昨天徐律一时嘴快说起…
他每天在办公室里忙工作，干正事，而他的人肉灵气转换机——刘子光、大光同志感到无鸡遛瘦（无鸡遛瘦=无聊），尝试着跟他的上司建立一场友好会谈。
徐天正在看文件，说话难免不太走心，但又不想冷淡了难得没话找话的刘子光，于是一场尴尬的尬聊从工作聊到宠物又聊回工作。
刘子光发现自从挂了电话，徐天就一直看那一份文件，他想了想，开口问道：“徐律这份文件看了小半天了，是很重要的官司吗？”
“不算是，明天休假，去这几个社区看看。”徐天也意识到自己看了太久，眼睛有些酸了，他合起文件放在一边，揉着眼靠近办公椅里，说：“做法律咨询师。”
“…赚外快？”刘子光小心翼翼的问：“…还房贷吗？”
徐天：……
“做，无偿，法律咨询师。”他着重强调了“无偿”二字，说完觉得自己浑身金光闪闪，根正苗红，一身正气。
果不其然刘子光脸上迅速被一种叫做“崇拜”的情绪充满，这种不同于看大菊时慈爱的目光，令徐天无比受用，当即坐直了一些。
“是给没钱的人免费打官司吗？徐律师，您…真善良。”
“不是免费打官司，事务所不允许的，我只是帮他们分析一下问题，提一些建议。”徐天解释道。
“那也很了不起啊。”刘子光呆呆的说：“能帮助别人的人都很了不起…徐律，那个…我能跟您一块去吗？我也想帮忙…我帮您拿包也行！”
刘子光眼里闪着期待的光芒，瞬间给他添上一层稚气，让人不忍拒绝。
徐天看着他眼睛，然后鬼使神差的…点了头。
………
离八点只剩下10分钟，徐天缠着浴巾从浴室出来左手吹风机右手剃须刀，迟到是肯定的了，只能尽力别迟太久。
他根本没空吃早饭，换了一身西装，拿上文件包就出门了。
在二手奥拓横行的狭窄街区中，黑色新款奥迪停在路边，发动机还在响，有几分亮眼。徐子光非常接地气的蹲社区门口，手里拎着个塑料袋，抬头呆呆的看那辆车。
徐大律师整理着西装领子，非常英俊潇洒的开车门出现。
“抱歉，我迟到了。”
刘子光站起身，憨甜甜的笑了：“没事没事，我也刚到。”
徐天自然知道刘子光不可能是刚到，他七点零五亲眼见他出发，现在都八点半了，估计至少等了一小时。
他看着刘子光手里的塑料袋，一只包子…可能还是温的，因为袋子里有不少蒸汽。徐天以为这是他给自己准备的早餐，眼神格外热烈——他饿了，大早上就喝了半碗奶，真的很饿。
刘子光注意到他的火热视线，举起拎着包子的手：“这个包子………”
徐天抬起手准备接过来。
“……是我喂猫的~”
徐天默默把手放下了。
刘子光怕迟到，早早就到社区门口了，饭也是在附近的早餐铺吃的。他吃完饭出来时在门口看到两只脏兮兮的小野猫，一白一花，骨瘦嶙峋，可怜巴巴的舔着别人不小心撒在地上的米汤。
刘子光想起自己家那只肥粗扁胖的大菊，再看看它俩，觉得同样为猫它们太惨了，就花三块钱买了俩包子，刚喂完一个，徐天就来了。
他车一靠近小猫就吓跑了，现在还缩在角落里不敢靠近。
刘子光指着两只猫，说：“就是那两只，可爱吧。”
徐天的目光与两只小脏猫对上，内心不屑的轻哼——丑死了。
“好看。”他干巴巴地说。
刘子光发现两只猫抖的更凶了，缩成了两只团子，他拎着包子靠近，两只猫见了他情绪稍显安静，在刘子光的爱抚之下把剩下的包子吃了，但眼睛始终警惕的盯着徐天，一吃完就前后逃命般跑了。
刘子光莫名其妙：“它们好像突然很害怕。”
或许就像平民百姓看到日月神教教主一样吧，徐天心想，面不改色地说：“你吓到他们了。”
刘子光抓抓头发，疑惑道：“可能是吧……哦对，徐律，我们进去吧。”
徐天点点头，率先走进社区铁门，步伐飞快，刘子光赶紧追上去，怕被落下找不到路，结果一进门就发现徐天也没走出多远，正在门口回头看他。
他快跑了两步跟上：“怎…怎么了？”
徐天也不知道自己干嘛要放慢脚步等他，明明灵气还很充足。他把文件包往刘子光身前一按，脸臭臭的：“拿包。”说完，甩开步子又走了。
哼，没想到这傻黑甜还挺招猫喜欢。
或许猫都有些占有欲，徐天对于早上他把自己看上的包子喂给野猫的事情耿耿于怀，一整天都散发着微妙的幽怨气息。
刘子光神经大条，完全感觉不到。他全部心思都放在今天的志愿工作上了，而且对徐天的仰慕之情犹如滔滔江水，在一天之内，翻了几个翻。
平时看上去有些自我甚至独傲的人在跟八旬老奶奶沟通时会贴心的蹲下身，会靠近老人仔细听她讲话，会顺手捡起掉在地上毛毯盖回老人膝盖上。
“赡养问题比较麻烦，但您不要担心，您先按我说的打电话跟您儿子们沟通一下，如果不行您再联系我，我去跟他们说……”
………
徐天一整天都在跟人沟通，白天嗓音还干干净净的，到晚上就有点哑了。刘子光在一旁听着，时刻观察徐天的动作，总能在他伸手的瞬间递上杯水。徐天一开始会惊异于他的反应速度，后来几次就习惯了。
从最后一户人家出来时已经是晚上八点，两人连晚饭都没吃，徐天被茶水和水果撑了半肚子，造了个水饱。
刘子光亦步亦趋的跟着徐天走出社区，他双手规规矩矩抱着徐天的文件包，不算合身的西装被他完美的身材撑的很规整，土里土气的中分发型在月色下搞出几分朦胧美。
徐天又看两人一前一后的影子，自己走一步，刘子光就跟一步，而且安安静静的…
他脑子里莫名弹出良家妇女四个字，然后被自己狠狠吓到了。
刘子光见徐天突然停下，背影像被雷劈了，赶紧小跑两步过去，胡子吧茬的脸一脸紧张：“徐律你怎么了？落下什么东西了吗？我去取。”说着就要往回跑。
徐天抓着他胳膊把人拦住：“不是…你回来，那什么……那个……”
那个那个…那个……
“良…凉凉月色，吃个晚饭吧。”
刘子光：？？？
“你那什么表情？吃不吃？不吃我走了。”徐天脸又黑了。
“吃吃吃，我吃我吃。”刘子光赶忙拉住一言不合就炸毛的上司，乖乖跟人上了车。
刘子光坐了副驾驶，非常好学生的把安全带扣好，坐得直直的，认真的帮徐天看着倒车镜。
徐律驾车技术不错，不需要刘子光指挥。而大光在心中又给上司加了一分。
徐天拉着他到离刘子光家不算远的一家店吃面，小店是日式装修，优雅安静。刘子光下了车也不忘抱着文件包，让他放车上也不听，誓死与文件共存亡的样子逗笑了徐大律师。
“看看你吃什么。”他把菜单递过去。
刘子光看了看价格表，在最顶上48¥（中）/58¥（大）那一列选了图片看上去最正常的：“这个。”
徐天收了菜单看也不看直接递给老板：“豚骨拉面、海鲜拉面。”
“大份小份？”老板问。
徐天不假思索：“中份。”
刘子光看了看他：“……我也中份吧。”
徐天：………
老板正咔咔的记账，徐天突然说：“大份吧，都改成大份。”
刘子光眼前一亮，bulingbuling的比灯泡还晃眼睛，徐天竟然因自己猜对了愚蠢的人类的心思而感到一丝雀跃，嘴角微微上扬：“我饿了，想多吃点。”
刘子光使劲点头，再次给徐天加分，加加加！
等两人吃完面，刘子光拒绝了上司开车送他回家的建议，徐天自然不强求。开玩笑，他送刘子光回家的话他就真的得翻墙爬窗进屋了。
远看刘子光开了一辆小黄车，徐天驾车像模像样往反方向开了一截，过了红绿灯就三个大直角把车开去小区背街了。
……
刘子光吃的特别饱，心情愉快的跑回家，一开门就冲进去抱起趴在沙发上好像一天都没挪窝的大菊，举高高转了个圈，动作要多少女有多少女。
大菊的毛的风中凌乱，被刘子光甩的头晕反胃，加上晚上吃的太多了，一下没忍住打了个嗝儿。
空气静止了…
刘子光认真闻了闻，笃定的说：“海鲜味！”
大菊紧张的看他，似乎随时要跑。
然而刘子光严肃的表情在下一秒就被一个傻笑覆盖，他把大菊揉得乱七八糟，一会儿夸他真棒啊奶都喝光了，一会儿问他饿不饿来点鱼肉罐头？
被折腾的真心想吐的徐大菊趴在沙发上，有气无力听着刘子光一边刷牙一边哼歌。
晚上，刘子光或许太兴奋了真的需要一个人来分享，于是抓着大红鸳鸯戏水毛毯，把大菊兜到自己床上，双眼放光的跟大菊对视：“大菊花，你知道吗！”
徐天：花？？花？！？！
“喵！！”你想死吗！你特么给我把那个花字去！！！
“你知道吗！今天我是跟我上司一起出去的，他人超好！”
正要炸毛挠人的大猫听到这句话，亮出来的爪子默默收回去了零点一毫米。
刘子光完全没感觉的自己破相的危机，摸着大猫鼓鼓的肚皮：“他是我们事务所的律师，金牌律师，特别有文化，国外回来的。”
大猫似乎很受用，躺平了任由他抚摸。刘子光的双眼在黑夜里闪闪的，猫的夜间视力很好，他不只能看见刘子光的眼睛，还能看见他的酒窝，他的大白牙，他长长的睫毛，飞舞的眉毛。
他说…
他叫徐天，他真的特别好，又温柔，善良，又有礼貌，他聪明，工作能力强，还对我很好！海龟，精英，会英语。个高，人帅，做事认真！
………
刘子光说了半个小时，状态还很兴奋，他一翻身把大猫放在自己胸口，摸它毛毛的后背：“对对对，他会开车，一路上特别遵守交通规则。哦对！他还请我吃面，大份的！他很大方…就是他给我升职的，他真好……”
胸口趴着的猫突然站了起来，它还是有些重量的，小爪子踩着的位置很沉。大猫金色的瞳在月色下深深的看着刘子光，像能勾走人的魂魄一样，刘子光看傻了。橘猫抬起一只爪子，轻轻按了按刘子光的脸，有点像一个人用手掌温柔的拍了拍他的脸，然后轻声说，我知道了。
然而刘子光感受着那只小猫爪，非常认真的握住，捏了捏，目睹肉掌内的尖指甲伸缩，出现、消失、出现、消失，然后深情的问：
“大菊花，你饿了吗？”
徐天：……………
你果然还是想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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