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中鲤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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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狐狸不吐狐狸皮【拾贰】

【拾贰】前缘树




白梨花落了满园,穿白衣黑腰封的半大男孩揉着膝盖委委屈屈跪在茶几前。


元凌仍是万年不变的温润样子,沏茶,斟茶,喝茶。眼皮都不抬一下,他头发半湿着就没扎,顺滑的垂在肩头,落在胸前。


他腿上蹲着一只黑团子,红角蹭元凌腰腹,兔耳朵往后垂着,举着小短爪抓挠元凌的发梢。


“别闹。”元凌递给它一块酥黄糖,拿回了自己的头发。




“爹…”元乐偷偷从膝盖底下扣出一颗透明的小珠子,弹到一边去:“疼……”




那小珠子滚到花丛间,像有生命一般原路又滚回来,往元乐膝盖底下那块地方钻,刚缓解的皮肉又被硌疼。




“爹…我膝盖要碎了爹~”元乐撒娇,往前挪着膝盖,那些小珠子就跟着他膝盖一起往前滚动,挪一步都疼的不行,但小狐狸还是聪明,故意整出这幅期期艾艾的姿态叫元凌心疼。




“哦,天狐的骨头还没太子殿下送的‘破珠子’结实么?”




“…不是。”元乐扣出一颗珠子往元凌眼前举:“孩儿怕给您跪坏了,毕竟是别人送的礼物,弄坏了不好……”




元凌一手揉弄凶角兽的毛,一手摩挲茶盏上的莲纹:“金刚琉璃珠都能跪碎的话,我怕是要叫你一声爹了。”




“孩儿不敢…”元乐低头。




“吱吱…”黑团子迅速吃完了甜食,又抓元凌头发玩,元凌无奈随它了。




元乐在外横行霸道,在元凌眼前还真不敢,他说太子送的都是破烂,说金刚琉璃珠是破珠子,还要把太子和鬼厉打成猪脸。元凌穿了衣服出来就取出十四颗金刚琉璃珠,让他在院子一直跪到认错。




“我这不是怕跪坏了自己还惹爹心疼嘛…”他轻轻扯元凌衣摆。


“怕?你还有怕的?”元凌扯回衣摆,面不改色,用茶盖撇着茶沫,道:“佛曰十四无畏,你知道害怕就多跪跪这十四颗珠子,参悟佛道之法罢。”




元凌说着,端着茶盏起身,顺道将小黑团子放在桌上:“看着他,不跪到认错不许起来。”




小黑团子临危受命,神气的耳朵都立起来了,吱吱叫着…




元凌身子还湿着,洗到一半被打断自然心情不好。元乐跋扈张扬,性格乖张,仗着仙魔混血又是九尾天狐的身份,谁都不放在眼里,若不搓搓他的锐气不知以后要惹出什么大祸来。




元凌脱了衣服跨回浴桶,他倒不担心元乐敢把那团子如何了,元乐毕竟还是孩子,虽然熊得上天,但还没搞出…




屋外轰的一声巨响。




但还没搞出过人命来……




元凌又翻出去,扯了衣裳随便穿起冲出去:“乐乐!你又做什么了!”




庭院中央,元乐还在地上跪着,浑身灵气翁动,呼哧呼哧喘着粗气,那个石桌已经碎成齑粉,齑粉中央一只黑乎乎的小毛团钻了出来…




弱小,无助,可怜,瑟瑟发抖…




“……元乐!你…”元凌看出这孩子是想杀了无辜的小团子,当下心冷下去:“你太令爹失望了。”




“……唔…”元乐手指小黑团子,使劲瞪眼睛,两只手比划:“他…!”




元凌:“……什么?”




“他是……魔…鬼!”元乐艰难的吐出四个字。




元凌忍怒:“……它是魔兽,我看你才是魔鬼。跪着!紫薇星入东前不许起来。元乐,你再敢伤害弱小,我绝不轻饶你!”




“我……”元乐张嘴说不出一句话,浑身使劲儿也站不起来,记得唔唔半天,气得狠狠捶向地面,咬牙道是。




元凌将凶角兽放入种着栀子的花坛,远离自己凶残的儿子,甩袖回房。


元乐死死瞪着那个黑团子,那边门一关,这边他不听话的舌头就恢复正常了:“……死渣男!!”


黑团子依靠花坛,还不紧不慢的理顺自己的毛,就像衣冠禽兽整理自己衣服上的褶皱。


元乐身上被一层法术束着,站不起来,只能使劲儿瞪他,他爹仙骨通透,对魔气不如他敏锐,但他此刻是确定自己身上另一半血跟这个凶角兽一样。


“你就是那个睡了我爹又跟野女人厮混,放我爹的血养野女人的尸体,为了野女人把我爹抛弃的渣鬼吧!”他刚才本来打算起来直接把它劈死,奈何敌我实力悬殊,鬼厉躲都没躲,桌子碎了,他却什么事儿都没有,还惊动了元凌。




他想解释,“魔君鬼厉”四个字被鬼厉用法术憋回去俩,搞出一句他是魔鬼…




鬼厉变这样堂而皇之的变回原身,一身黑红劲装,黑袍已经脱下来挂在臂弯,居高临下看着这张跟自己六分像的脸,道:“叫父亲。”




“你个傻……”




小小年纪,满嘴脏话,真是放肆。




他喊得声音太大,鬼厉两指间光芒一闪,元乐的嘴巴开开合合却失声了,鬼厉五指一收,好好的孩子眨眼变成傻乎乎的凶角兽了。




魔君尊上把黑袍穿上,目光留恋着紧闭的房门,捏起元乐的长耳朵任由他扑腾,叹道:“本尊以为能多跟凌儿待几日,都被你这混小子搅合了。”




“吱吱!!”




鬼厉手一挥,碎石复原成圆桌子,几个莲纹茶杯也恢复原样。




“你爹喜欢的东西都该小心仔细,弄坏了他该心疼了。”




元乐心说你放屁!然后小爪子挠鬼厉的手,大板儿牙啃上去,力气很大,当即就把他亲爹的手啃出口子流血。




鬼厉眉头没皱,也没躲,任他东一口西一口的乱咬,就这么提溜着亲儿子离开白黎殿,众目睽睽之下自南天门出了天都,回了魔界。




…………




那年元凌磕磕绊绊回了天界,一入南天门就遇见了出征平北海之乱归来的龙渊。




未婚夫已身披黑甲征战沙场,他还在与魔君爱恨纠葛。




元凌一声龙渊哥哥带着哭腔,龙渊当即扔了剑,不顾天界兵马还在身后,直接把他搂过来:“凌儿怎么自己回来的?手怎么搞的?凌儿…凌儿别哭…谁欺负你了,你跟孤说。”




元凌摇头,没人欺负他,是他不撞南墙不知回头,是他不见黄河不懂死心。




“……我们成亲吧…是我…错了…”




将满一千四百岁的元凌终于第一次亲口提出婚约一事,龙渊心中自然欢喜,但他不能自己做主,便摸着元凌发丝:“孤马上就跟天帝说,则一良辰吉日,我们成亲。”




九尾天狐与天界太子自幼青梅竹马,在一起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元凌哭够了揉着眼睛说:“我再也不乱跑了,以后只跟你在一起,你也……”他话为说完,人群中传来一声孱弱娇气的女子呼唤,她叫:“太子殿下?”




龙渊浑身一僵,下意识要挡元凌往后看的目光。




那女子一身青衣,温婉恬静,被人搀扶着走出天界兵马队伍,她腿上似乎受了伤,娇弱万千,双眸若含水,碧波荡漾:“殿下?”




元凌还在吸鼻子,懵懵的问龙渊:“她是…?”




“此次孤去平定北海异族之乱…她是北海之主的贵女,寒璇…”




“小女寒璇,见过元凌哥哥。”女子缓缓弯下膝盖,行了一个不大合适在此刻行的礼…


北海之主的女儿给天界四殿下应该行叩拜礼,称呼一声四殿下,但她只行了长幼尊卑的屈膝礼,叫了一声哥哥,




元凌当她腿脚不便,什么都没说,只是乖乖拉着龙渊的手:“她来干嘛?”




龙渊不自然的哽了一下:“……来…随便看看…住一阵子。”




“住很久吗?”




寒璇轻轻叹气,似乎是觉得身体不舒服了,秋波送去龙渊身上:“殿下…璇儿腿好疼。”


元凌终于察觉出一点别扭,伸手扶了她一把,顺便问道:“你怎么不叫我殿下?”




寒璇含羞一笑:“是小女心急了,想着大家早晚都是一家人…提前适应着…”


“璇儿。”龙渊语气严厉起来,反手拉着发呆的的元凌带去一边:“凌儿,这件事……她…应当只是一个妾位,与你没什么干系,所以孤想着…你应该不在意……”




“……什么意思?”元凌还是没听懂:“我们不是要成亲吗?”




“是,是要成亲,凌儿是孤的太子妃,是未来的天后。”




元凌抬手指着寒璇:“那她呢?”




“……她是妾位,未来不会对凌儿有什么影响。”




元凌缓缓收回手,终于明白了:“龙渊哥哥的意思是,娶了凌儿之后还要娶一个她?你要娶两个人?”




“………凌儿…”龙渊尴尬的搓他手背,帮他愈合手腕的伤口:“一后四妃八妾十六媛子是孤的职责。”




元凌愣了愣,低头摆弄手指:“一加四加八加十六…你要娶二十九个啊。”


是记录在册的二十九个,其他不在册的千千万万,不计其数…




“龙渊哥哥,一生一世一双人…是什么意思?”




龙渊无声又拉过元凌的手,不知该说什么:“孤…”




“你自成孤,可孤一点也不孤,你有好多人。”元凌抿了抿粉嫩的嘴唇,目光失焦,想起了鬼厉握着碧瑶的手的样子,他说,瑶儿,我等你醒来,我们游历六界,遍看人间,回到长安,一生一世一双人。




“他说…他愿意跟碧瑶一生一世一双人。”




龙哥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最后还是元凌自嘲般咧嘴一笑:“没事…二十九个就二十九个吧,庇佑天界是凌的职责,就算一百二十九个…也改变不了这一点。”




也改变不了他的心…




………




盈袖兰香,红妆十里。


那件早为元凌准备的太子妃喜服冷冰冰的立在房间里,天界婢子服侍他更衣,白褪下,红穿上,彩霞漫天,天界出现万年未见的日月星全奇景。


所有星格在这一日都清晰的出现在彩霞里,太阳与月亮靠得极进。天地灵气自下向上,汇聚于天界…




九尾天狐的福泽之深厚,可令整个天界千万年兴瑞,可佑君主战无不胜,百战不殆。




西边红霞尽头就是魔界。




龙渊站在东宫门前,摊开一只手等他,那里是碧蓝一片的天空。




元凌想,那便是他一生的归宿了。




他记得,彩乐齐鸣,红铃作响,朱漆与绢绸随风舞动,他听见身后的人随他步伐接连行叩拜大力的膝盖跪地声。




他看见天帝宫金光万丈,想必天帝与天后正在宝座之上等他与龙渊。




他的指尖只与龙渊咫尺之遥…




可就是那咫尺之间,他听见西边红霞尽处,那道清清冷冷的声音响起。




“凌儿。”




他回头,霞光万道,那抹立在金戈铿锵之前的黑影手握噬魂棒,黑袍猎猎。




一场普天同庆的婚筵大乱,魔君现身,对着太子妃态度坚硬的说:“跟我走。”




他身后,藏匿在霞光里的是魔界大军。




“…鬼厉!”龙渊倏地紧张起来,金色的逆鳞剑从手心金光中出现:“…你看清这是什么地方!”




来人猖狂哧道:“看清了,本尊没走错地方。凌儿,走了。”




元凌愣在原地,使劲揉眼睛,就怕自己出现了幻觉,而鬼厉始终真实的站在那里,始终朝他伸手。




“走了。”他又说。




龙渊终于发怒,逆鳞斩出金光,鬼厉挥棒挡下,刹那间婚筵变为战场。




魔君鬼厉,抢婚。




…………



鬼厉把元乐拎回来,往魔君殿一扔,留下一句:“本尊与元凌的嫡子。”转头就消失了。


于是……


“鬼厉!!缩头乌龟死渣男!滚出来!”


“少君主。”

魔界魔君殿的婢女跪成一排,拿屋里那一身灵气乱飙,又砸又摔,如果不是抬不动,想必魔君的王座都被它拆了。


浊浪在手,东海之力掀翻金鼎银台。


转头又对花园里一颗白梨树砍去。


“少君主万万不可!!”灰羽及时赶到,他不敢对元乐拔剑,就任浊浪剑穿透手掌,订在梨树上。殿内惊呼声此起彼伏,灰羽忍痛将手和剑都从树上拔下来,跪下道:“…万万不可…魔界寸草不生,尊上不知费了多少力才让这儿长出一颗树…少君主有气朝属下们撒就好,别伤了树…”


“……滚!让鬼厉来!让他滚出来!我要回去找我爹!他敢绑架我!他不怕我爹宰了他!?”


魔的血近乎黑色,晕开才有红色的痕迹。


白梨树的树干染血,一群婢女提着裙子跑过来,挽起袖子往下擦血,像怕污了它。魔界没有日出,每日只能看见余晖和午夜,白梨树照不到光,自然活不长,鬼厉寻遍世间方法,泊敛镜一块一块拼着从凡间接到魔界,就为了养活一颗树。


白黎殿前有的是白梨树,元乐自然不知这树是他爹的心头宝,此刻看一众人紧张的样子,便来了劲儿:“不出来是吧!好,那我今天就砍这棵树!”


灰羽挡着树不闪,打算任由元乐砍自己玩儿,那剑到了肩头切下去一寸,元乐手腕停下:“当我不敢是吧!滚开!”


“少君主…”


“好!”元乐气得眼里冒红光,眼看元凌封他魔血的封印快被冲开,他高举浊浪,即将落下前一秒,终于被人呵住。


“住手。”


鬼厉出现,手中悬着几颗晶石,缓缓漂浮到梨树旁,化作星光融进树干和土壤。


“叩见魔君。”殿内人统统跪下,除了元乐。

灰羽捂着肩头的伤,闷声道:“树下办事不力,请魔君责罚。”

鬼厉眼神瞥过,摆手:“都先退下。”


元乐双目充血,死瞪鬼厉,举起剑来:“你!”


“我。”鬼厉重复着:“怎么?”


“你敢装疯卖傻藏着我爹房里!……厚颜无耻!”元乐本来想骂的更难听,但他发现只要鬼厉出现他就说不出脏话了,这什么狗屁法术,厚颜无耻四个字怎么能形容的了鬼厉!!


“他是魔界未来尊后,本尊去他房里,有问题么。”


“未来尊后?你多大的脸!你好意思?”


鬼厉微挑眉:“不然你哪来的?”


“我……我又不是你儿子!我是…”元乐眼珠一转,立刻放出浑身充沛的灵气:“我是龙渊的儿子。”


“哦?龙渊的。”鬼厉眉头挑的更高,打了个响指,元乐眉心的白光碎了,少年一只眼睛瞳孔还是黑色,另一只已经是赤金色,灵气弱了,魔气森森:“天界太子生出个仙魔混血来,神奇。你不如变个龙来给为父看看。”


“………”元乐自知暴露,嘁一声道:“是你的又怎样?我问你!是不是你不要我爹的!”


“不是,本尊从没说不要他。”


元乐冷笑:“是不是你放他血养尸体。”


“是。”鬼厉坦诚道。


“是不是你夺他清白害他被天界耻笑!”


“是。”


“是不是你始乱终弃害他被囚禁一千年!”


“是。”


“是不是你用诛仙剑差点杀了他?”


“是我的剑,但不是我伤他。”鬼厉皱起眉,似不愿回忆那一幕。


“有区别么?魔君尊上带魔界千兵万马打上天界!打到我爹的白黎殿门前!”


鬼厉沉默。


“是不是你拿他换天帝冥石!我爹一条命一颗真心比不上一块石头!你可知天界的人怎么说他!你可知他们又怎么说我!你这一千年潇洒快活做你的魔尊!他呢!!忘林有千千万万颗树!他忘了自己是谁也没忘记你!”


白梨树落下一片落叶,魔界的阴云寒雾唯独未笼罩此处。


青锁山下,忘林若忘海,寒蝉寥落,前缘树的落叶过膝。


天帝于心不忍,但天后下懿旨罚他自己徒步穿过忘林走去青锁山。


情锁山…


忘林里千万个肝肠寸断的故事,每一步将人心揉碎,将七情六欲折磨至麻木,元凌走出忘林时跪在地上,神情恍惚,望着自己身后的九条狐尾,迷茫呆滞。


然后叫了一声,鬼厉哥哥…


鬼厉藏在衣袖下的拳头握紧,骨节酸痛,指尖几乎断了,才挤出几个字来:“谁给你讲…这些…”


“谁给我讲?”元乐指着自己另一只赤金色的瞳孔:“他们叫我杂种的时候,说我爹活该的时候,你在哪!你在跟野女人游山玩水!你有什么资格说让他给你当君后!”


“……”


“鬼厉,你该死。”元乐摇摇晃晃举起剑,对着鬼厉胸口,咬紧牙关刺过去。


浊浪剑抵到鬼厉的胸口,随着力气一节一节的碎了,刺不进分毫。


鬼厉抬手掸去胸前浊浪碎片,一字一顿道:“我该死,但这一剑,该留给你爹来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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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张信息量有点大,慢慢消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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