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狐狸不吐狐狸皮【捌个半】
【捌个半】归离剑
龙渊把元凌扶了起来，一时都忘了旁边元乐胡闹的事。
“罢了罢了，小孩子不懂事，孤改日上风水侯府上赔个不是，这事就算了。”
“殿下该罚就罚，乐乐确实太放肆了。”元凌仍然低垂着眉眼。龙渊正握着他手腕，触手冰凉。那件黑金的龙袍转眼又盖在元凌肩头。
“那就罚他去藏书阁思过七日。”
挠痒痒一般的惩罚，与其说是罚他不如是让他老老实实看书去。
元乐嘴巴一扁，嘁了一声：“不用你心慈手软…”
“元乐！”元凌呵斥：“太子不同你计较，不代表我会饶过你。”
龙渊搂着他肩膀，为他暖身子。聂珩颇有眼力架的低下头，后退。
“即刻去藏书阁。”元凌冷声道。
元乐扭扭捏捏，半天才站起来，一跺脚狠狠的朝龙渊翻了个白眼，一撅一撅的走了。
龙渊还是有些心虚，他从未跟元凌提起过侧妃的事，但他知道元凌都清楚。九尾天狐忠贞不渝，一生一世一双人，可悲的是他们的身份注定被六界之主争夺，而无论是谁都无可能做到这一点。
帝王之业，重在治道治国，开枝散叶。
“元悦的性格…还是有些顽劣。”龙渊找着话茬儿与元凌说。
元凌坐回床上，太子龙袍就滑落。
“与鬼厉有两分相似。”元凌说：“劳烦太子殿下操心，若以后他有不对的地方，太子管教就是。”
“凌儿…”龙渊还是觉得心里硌着什么，思衬半天说：“孤与洛明珠确实没有什么，你永远是孤的正妻，一生挚爱。”
“凌之幸。”元凌将龙袍整齐叠好，双手奉还给龙渊：“殿下，夜深了。”
“………”
被下了逐客令的龙渊浑身不自在，也不好发作，站起来在白黎殿走来走去，看了元凌一会儿，最后沉沉一叹气：“罢了，你早些休息。”
龙渊离开。
元凌侧卧上床，眼睛平视床幔，没有情绪波动。
深夜，万盏莲灯尽碎，残落的纸花瓣落入混沌。
…………
张小凡回来已经是七日后的事情，身上带着伤，气息不稳，明显受了内伤。
元凌已经能活动了，他这七天无聊的快要长蘑菇，一看张小凡瞬间笑开了，下床就要扑他。
眼看着要扑倒，他味道了浓郁的血腥味。
“小…鬼厉哥哥？”
鬼厉挣开他的手，脱下袍子，黑红的衣服明显被血浸透，正片胸襟都是湿的。他手上都是些，从胸前小心翼翼的掏出一支花来。
那支花一共八瓣，半开半不开的，染满了血。
鬼厉扶着桌子勉强站稳，努力缓过失血过多大的失重感，踉跄着从屋子里翻了半天，翻出一个小瓶子，转身走了。
与其说走，不如说是酩酊大醉一般脚步虚软的扑出去。元凌赶紧拉住他，才免了鬼厉把瓶子摔飞。
“你去哪？我带你去…”
鬼厉本想拒绝，但那个地方他不允许任何人靠近，眼下元凌是他唯一放心的人。他默许，借着元凌的力气一路来到镇魔古洞。
他把手按在山石上，洞门缓缓出现。山洞内是一条通幽的曲径，石壁上是一种浅色的荧光物质，元凌对什么都好奇，伸手就要摸，被鬼厉把手拉下来：“别碰。”
“啊？”
“尸蛾的蛾粉，剧毒。”
元凌赶紧收回小爪子，双手扶着鬼厉胳膊往山洞里走。
拐了几个弯，到了镇魔古洞深处。元凌才发现山洞里别有洞天，钟乳石千姿百态，自然发光的荧光石摆满山洞，而最中央的碧玉石台上躺着一个人，她身上罩着一个巨大的水晶盖。
“……碧瑶姐姐？”
鬼厉没回答他，他松开元凌的手，扶着墙走到洞角一处生长花草的地方。他把发着光的白色小花栽培入土，打开小瓶子，将里面几滴水到了上去。
“这什么呀？”元凌正是对什么都好奇的年纪，看这花本来要死不活的，被叫了两滴水就缓了过来，觉得神奇。
鬼厉看花活了下来，松了口气，浑身脱力靠在山岩边儿，闭上眼睛：“伤心花…”
“那水呢？”
“眼泪…咳…咳…”鬼厉咳嗽时嘴角殷红，他为了到鬼界拿出伤心花，被看守花的四相恶鬼掏伤了胸口。
元凌低下身子看了那花一会儿，觉得也没什么不同的，可他不敢说。鬼厉脸色苍白，睫毛颤抖，这个一人之力战胜那么多魔救了自己的人受了重伤，元凌觉得自己袖手旁观有点不合适。
他凑近鬼厉：“我帮帮你？”
鬼厉没摇头，也没点头，他像睡着一样平稳呼吸，只是眉头皱着。
元凌仔细的揭开他衣服，之前自己好不容易治好的胸口又被利器豁开，深可见骨。
“…疼不疼啊…”
鬼厉虚弱的睁开眼：“你说呢？”
元凌低下头去，软软的舌头吐出来，在外翻的皮肉上轻轻一舔，浓郁的血腥味窜入口腔，他脸都皱了。
毕竟是血肉，被舌头这么舔一下仍很痛，鬼厉闷吭一声。他自然也看见元凌难过的表情，这伤口狰狞可怕，想来元凌觉得难以接受也是正常的，他不愿麻烦元凌。
“……算了，过几天就好了。”
他缓慢的拉起上衣，却被元凌按住：“没事儿我适应一下。”
鬼厉皮肤很白，胸膛也是，受伤的地方有些血管都是坏死的青紫色，元凌的手搭在他肩上，舌头一下下舔舐着伤口。天狐涎液滋润过的伤患缓缓愈合，鬼厉表情也缓和下去。
那颗毛茸茸的脑袋还在自己胸口晃动，伤口愈合后，皮肤正常的触觉回归，他感觉到元凌软软湿湿的舌头来回游走，有些怪异。
“好了。”他说，然后轻轻捏起元凌的脸。
元凌的舌尖儿还吐着，粉粉的。
“这是你第二次救我，元凌，你想要什么。”
想要什么？这个问题难住了九尾天狐。他没什么很想要的东西，因为他想要的基本都能轻松得到。如果非要说…元凌想了半天，说：“听说魔界有一种蜘蛛，他们的蛛丝是彩色的，我没见过。”
鬼厉想了会儿：“七彩蛛，不在魔界，那是妖界的东西。”
“啊这样啊……那就算了，没什么想要的了。”元凌摊手，他从地上爬起来跑到棺材旁边去看碧瑶，认真感叹：“碧瑶姐姐好漂亮啊。”
“嗯。”鬼厉穿好衣服起身：“她是世上最美的人。”
“那我呢？”元凌没头没脑的问。
因为从小到大所有人都夸他是六界最好看的，第一次听到有人说别人是最好看的，元凌突然好奇自己在鬼厉眼里是怎样的，好不好看。
“你……”
元凌看上去不过是个十四岁的男孩，浓眉大眼，小鼻子又挺又翘，皮肤白里透红，下巴尖溜溜的，一小就有小酒窝。
他此刻正看着自己，满是期待，鬼厉迟疑了。
“你………自然好看。”
元凌听了这句，藏在衣服下的小尾巴立刻摇摆起开，心情都好了。
“碧瑶姐姐好像又要烂了。”他说，然后从空中抓出棱刺，刺破了自己的手指。
鬼厉本想说不必，但狐血已经流了出来，他以法术消散了水晶棺，元凌把血喂给碧瑶，收回手看少女恢复两份生机，立马抬头挺胸，等着鬼厉的夸奖。
鬼厉愣愣看着碧瑶如沉睡的模样，眼里一片情深似海。
“……鬼厉哥哥…”
元凌举起手指给他看，鬼厉整颗心都在碧瑶身上，看他手指冒出一滴血珠，想也没想，张口含住了。
元凌一滞：“鬼…鬼鬼…鬼鬼厉哥哥…你你…你你你……”
一滴狐血入口，唇齿留香，等鬼厉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后知后觉的松开口时，元凌的毛都成粉红色了，几乎是冒着烟跑出山洞。
“…喂…危险！”鬼厉左右相顾，最后还是盖上水晶棺，追了出去。
事实证明元凌在魔界活不下去，他刚一出山洞就被灰魔盯上，险些拖进石头里变活化石，还是被鬼厉救了出来。
元凌举起真的被咬了一口的手，眼角红彤彤：“他吃人…”
废话。
他又把小狐狸抱回鬼王宗，亲自给他上药，叹着气说，等你这次的伤养好，我送你回天界。
元凌想要的蜘蛛丝他找不到，但是他送给元凌一把剑，这把剑本是真守镇魔古镇的千年凶剑，鬼厉当时为了降服他受了不轻的伤，可他又不善用剑，便一直收在房间里。
元凌第一次有自己的配剑，满心欢喜抱着这把剑来回摸：“它年纪比我都大呀…”
“取个名字吧。”鬼厉环抱着手臂，靠着门扉。
元凌抬头看看鬼厉平淡的俊颜，低头摸摸剑。鬼厉就像一把古剑，幽静古朴，深沉锋利。
他磕磕巴巴的说：“就叫…鬼…厉吧。”
“嗯？”鬼厉抬头。
“鬼…归离，归来的归，离去的离。”
归来的归，离去的离。
———
天界皇室都穿龙袍，因为人家本来就是真龙。
闲的无聊就突然又写了半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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