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越】赠你一杯清晨
七。
百里屠苏刚刚醒来时，身处于一个山洞内，有泱泱水声…此地灵气充沛，而他刚醒时，身边除了一把剑，再无他物。
就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有个温柔的人，常揉着他发，低声耳语，对他细致入微。
初时屠苏不愿醒，因为心底似乎有个声音在告诉他，一旦睁眼，就会失去一切。
后来有一双有力的手，硬将他从梦里拖了出来，而他一睁眼就发现自己身在一个被瀑布隐藏很好的山洞里。
他脑海里浑浑噩噩的，分不清梦与现实，更不知是何人将他带出了那个梦。
他背着剑离开山洞，坐在水边开始认真的想。他一觉睡了近百年，但是仍然记得百年前的一切。身体里充盈着的灵气很熟悉…那是师尊的仙气。
师尊………师尊…………
紫胤真人。
他记得蓬莱大战，自己本魂飞魄灭，不如轮回，此次又能重生，若不是晴雪就定是师尊帮忙。
想到晴雪，屠苏心中一痛，她…找了自己很久吧。屠苏已经负了晴雪，而晴雪从来都是笑着说
“苏苏喜欢谁，我当然知道啊，但是我喜欢苏苏又不会打扰到你们，而且只要苏苏高兴，我也会高兴的。”
晴雪一直那么贴心懂事，可是百里屠苏注定不会给她想要的答复。
而百里屠苏还记得一个人，那人…就像有时做梦醒来，在梦里梦到一个人，你与他面对面，与他谈话，你感受他呼吸心跳，可是一旦醒过来，若有人问你可还记得他面容，你一定只会摇头。
百里屠苏心中有这么个人，他却不知他是谁。
但是他记得两人曾约定踏遍万里山河，行侠仗义。他也确实如此做了，醒来的第一年，屠苏四处揭侠义榜，斩妖除魔。
第二年如此。
第三年依旧如此。
第四年时他想回去天墉城看看，虽不知那里还有什么，可是就想回去看看。
那日在天墉山下的小茶摊屠苏听说了一段故事，二十年前天墉收到一次天灾，一只修行百年的妖魔屠杀了幽都所有生灵，无恶不作…
天墉第十二代掌门，以命相搏，将那妖魔永生永世锁在禁地的深处，也因此丧命。
陵越…
山下也传一段童谣。
紫衣飘，凭栏望。
流年过，朱颜黄。
青丝雪，剑四方。
昔有远行者，今日胡不归…
说天墉城没有第十二代执剑长老，因为那人为了拯救苍生而死，掌门就年年岁岁的等他，有时山中雾气沉了，在半山腰砍柴的柴夫就能隐约看到紫衣似仙人的掌门，等那位英雄回来。
只可惜了，掌门还是死在那无恶不作的妖魔手中…
————————
百里屠苏再回到天墉的时候，他心中很清晰是要去找陵越的，因为这短短二字，就能拨动心弦。
就如一条荆棘满布的路，只因一句陵越就清晰了起来。
天墉城…那，是他百里屠苏的家。
每回味那句掌门已死，屠苏就愈发难过。
天墉城三个字苍劲如故，站在旁边等待的人已入历尽风雪的残梅、深陷泥土、万劫不复。
“师兄，我回来了。”
“师兄…屠苏来赴约。”
——————————
天墉城很少接外客，屠苏来时几个守门弟子有些好奇
“这位少侠！稍…稍等，天墉城不得擅闯，你是何人，待我像掌教禀报再…”
“掌教？”屠苏滞息瞬刻继而问道“哪位掌教？”
“灵犀真人…哎你不许进去！喂！！”
灵犀两字刚说完，百里屠苏立刻冲了进去。
众弟子根本拦不下他，直跑到后山，那里有一道封印…
很熟悉，很熟悉…
屠苏伸手轻轻触了一下，封印如泡影破碎，赶来的弟子都被这一幕震惊——玉泱真人布下的结界！他竟然这样容易就进去了。
那是玉泱所布封印，因为他不想有任何人打破他师尊的休息。屠苏之所以能轻易解开封印是因为玉泱所学，百里屠苏都会，甚至更精于他，那是…陵越自创的封印术————
“不是所有结界，都靠蛮招硬拆硬破…此结界名 心镜。若来者心善心和，则自然能破此封。”
陵越当时是那样说的，屠苏明白…心镜就像陵越一样，温润尔雅，如春风和煦。
无论你伤他害他毁他，他不避不躲，你爱他应他护他，他倾心而报。
走在熟悉的后山小路，在许多角落都能看到过往，直到看到那木樨树下的青年，屠苏才停下。
若非气息不同，屠苏几乎以为他看到了第二个自己。
男子面无表情，眉间朱砂……
“百里师叔，你来了。”他抬头看着屠苏，面前两杯清茶，似乎等了屠苏许久。
木樨花落在杯子里，屠苏坐在他对面，看着玉泱，仔细打量他眉眼
“你是…师兄的弟子？”
“在下第十二代掌门亲传弟子，也是唯一弟子，名唤玉泱，现任天墉城第十三代…执剑长老。”
微风一抚，屠苏眼眶酸涩。
————我身旁那个位子，永远为你留着，三年，我等你回来。
玉泱。
泱泱喻为水声音，行云流水般，如云溪…韩云溪。
他把思念藏的那样深。
“他在哪？”屠苏忙是询问。
“死了。”后者平静回答。
屠苏将茶杯中的茶水饮尽，放在桌上清脆一声
“那带我去看他的冢。”
“没有。”
“他的遗物。”
“烧了。”
“霄河在何处。”
“灵气尽失，破铜烂铁。”
“可…留下只言片语？”
“并无。”
“玉泱！你莫逼我！”
“是你逼我！你逼师尊！你逼师祖！我一生活在百里屠苏影子下，师尊一生为你，师祖声名败于你手，百里屠苏你回来晚了，晚了整整二十一年！”玉泱突然拍桌而起，青石桌碎为粉齑。
“不晚！”
“我回来了就不晚！”
“师兄在等我，带我去看他的冢！”
屠苏被玉泱一席话语定在原地，他手抓着发跪在地上，咆哮道。
“恕玉泱尚难从命，师尊已仙逝，肉身火葬，散尽水里了。”
“他不会这样做。”
屠苏一字一顿，似乎认定了陵越不会走的这样干净，手中焚寂红光燃起。
“你凭什么认为师尊不会？凭你让他苦等九十七年！？”
玉泱挥袖，白木樨纷纷落下。
屠苏却猛地抬头注视他。
“九十七年……？你不是说师兄死了？那他如何等了九十七年！玉泱！！”
玉泱表情一瞬间的僵硬，冷笑道“你觉得，师尊死的会安稳？兴许他死后，还在等你。幻书、幻音，送客！”
“死不安稳，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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